在天使花園看到你母親的留言,她留下自己的手機號碼,說有事找我。我開始不安,因為老師太了解你......你知道老師的手機,貼心孝順的你定會告訴她或是代為轉達。你究竟出了什麼事?

打給你,語音信箱,我的胃開始隱隱抽痛。

打給母親,她欲言又止,說不知該如何告訴我;說人在火車上不方便談,下了鶯歌站再與我聯絡。

你知道,那種懸而未知的等待時間過得好漫長。我焦慮憂心,不知聽到的會是什麼消息,肚子悶脹翻攪。一分鐘、兩分鐘、三分鐘......我收拾室內拖鞋到陽台一雙雙用力刷洗,沈老師推開紗門問:「這麼冷的天,怎麼蹲在這裡洗鞋子?」我搖搖頭,繼續刷。他知道這是我轉移注意力的方法,了然於心默默退開。

十分鐘、十一分鐘、十二分鐘......我把垃圾桶拆下來洗。

感覺等了一世紀,母親搭的那列火車莫非一路南下開往新竹?從抽屜拿出你們的通訊錄,我碰運氣撥打家裡電話,16年了,不知號碼更換否?一聲、三聲、六聲......「喂」的聲音不像你弟,可能是你父親。教了你們兄弟這些年我沒見過他也沒聽過他的聲音,遲疑的問了是不是你的家?他說是。

「我是玉佩老師......我是……」

我該怎麼解釋,他25歲的兒子,小學中年級時的老師會打電話到家裡?千頭萬緒不知該如何細說從頭,我腦子一團亂,決定單刀直入。

「出了什麼事?」

沒想到父親彷彿與我熟識已久,我什麼解釋都不需要,他開始娓娓敘述……

「老師妳不要哭」我明明緊緊摀著嘴……他堅強的說:「事情遇到了,就面對!」

你知道嗎?縱使之前因為心疼你的緣故,我心裡偷偷的對他有所怨懟,可在那一刻,我對他肅然起敬!這個節骨眼,他選擇勇敢,成為一座山!

他樂觀的說起我還沒想到的事,說還好有健保,所以不致影響家計。我第一次對健保由衷激起至深的感謝;決定今後無論政令如何更改,我必戮力配合!健保真真實實的為需要的人發揮了雪中送炭的支援功能!(話題好像扯遠了?我是想說順便見證一下健保的可貴,讓天使團一同響應。)

母親後來打來,說雖然現在還不能探視,但是有一種叫skype的,可以與你視訊對談。你也知道老師對時髦玩意兒一向沒興致,但為了你,我突然興起強烈求知慾,第一次積極學習如何使用。

母親說,你還不知道她連絡了我,怕你知道後會怪她讓我這麼擔心難過。

「可是玉佩老師,妳是他長這麼大以來最感念的人;他現在這麼慌,如果有妳的加油打氣,一定可以給他很大的力量!我真的很抱歉妳這麼忙還這樣影響妳的心情,以前他小時候,妳是這麼的關心疼愛他……」

「不只以前,現在還是,一直都是……這孩子知道。妳不用擔心我的心情,不管多忙也都不要緊,他這麼重要的事,一定要讓我知道。」

孩子,我是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和眼淚後,才用skype與你聯絡。螢幕畫面出現你,你對我說:「老師,我知道妳一直很疼我,我真的不想讓老師擔心……」你哽咽,別過頭去,肩頭抽搐;我摀著臉,擦去淚水告訴自己,要為你堅強!

那年老師要調校,你們讀高中,還特地聚集在一起為我辦了歡送會。你們一個個人高馬大的輪流抱抱我、拍拍我,說老師不要哭,老師加油!我每次想起就懊惱自己軟弱無用,老師不是這樣當的!我該堅強勇敢,成為你們的支柱!

我摸摸螢幕裡你的頭,感謝電腦有這種功能,讓我還能這樣看你聽你。

「老師現在才知道你的頭型很漂亮!頭頂這種突起像烏龜,是長壽的象徵!你一定會長命百歲!知道嗎?你會長命百歲!」

你吸吸鼻子點點頭,說你很有信心!說有這麼多愛你的人,這次一定會成功!

時光流逝不知斷斷續續聊了多久,見你有點坐不住,問你是不是累了?你說有點辛苦。我說你先去躺著。你躺下,拉好被子,又不放心的起身調整電腦螢幕。我瞇眼笑了,告訴你好好休息,老師明天再用skype打給你。

闔上筆電,我站不起來,才發覺原來自己一直蹲在茶几前緊盯著螢幕,怕錯過你每個細微的表情。老師已經想好了喔!今天我打算把筆電放在餐桌上,坐在餐椅視訊角度應該剛好。我也想好了,要收集快樂好笑的事,每天說給你聽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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