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當電腦累格,你以為斷訊時,才會緊皺眉頭露出痛苦的表情。畫面恢復,你尚未察覺,老師愛莫能助的注視著螢幕裡的你,心如刀割。孩子,我真寧願你平安健康的與我失聯,只有我一人感覺失落就好,你不要受苦......

昨天看起來氣色不太好,嘴唇蒼白龜裂,周圍腫脹。你又說老師別擔心,雖然現在連吞口水都很痛,但醫生說過幾天血球長了,身體發炎和腸胃黏膜受損狀況都會慢慢修復。心疼的問你要不要先休息,老師明天再打?你連忙搖頭。

綠衫護士出現在塑膠罩後方調整點滴,望向電腦問你那是誰呀?「小學老師?這麼好?小學老師到現在還跟你連絡?」她看了又看,說了些什麼?老師現在年紀大了,眼睛看不清楚,耳朵也聽不清楚。你說:「老師,她說你看起來好年輕,她以為妳是我姐姐。」

我發出招牌的震天笑聲,護士有些錯愕,於是你也笑了。

護士很可愛,與我們聊開來,說她小學美術老師會捏他們眼皮,她不喜歡;你說你高中老師總是擺臭臉,你不喜歡;我說我國中數學老師捏我們腋下,捏下去旋轉時,還會露出咬言切齒的表情,變態!

我們三個人都笑了。你看起來比較好一點,轉移注意力的效果不錯。

說起職場上有人偷懶打混,帶領者為什麼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;你拚全力一人抵三人用,帶領者為什麼視而不見? 你從小就充滿正義感,又凡事都全力以赴!你的不平,我很能理解,老師自己也曾有過這種內心對話。

調校前,我每天忙到沒時間上廁所,家長說我是好老師;有同事的行為讓我很不齒,家長竟也說:「他是個跟你一樣愛學生的好老師。」被相提並論差點沒讓我拔光頭髮氣到吐血!

教第二屆,因為是第一次帶低年級,我每天如履薄冰,全力做足準備和功課。隔壁班自視甚高的低年級老手後來覺得我們班整體表現太好了,所以她與志同道合的同事們和會長聚餐時強力散播:「她那一班的學生啊,是挑過的!因為她老公當教學組長!」

沈老師當時的確負責註冊事宜,但我們倆一向厭惡不公不義的事,聽到這種誣陷當然很捶心肝!再者,我實在不知幼稚園上來的小朋友,光從名字是要如何判斷好帶不好帶?還有,我們班有別校特教班轉進來的孩子啊!

我與隔壁班老師的差別是:她把難帶的孩子稱做老鼠屎;我把他們當天使,特別費心照顧。

可是輿論是那樣傳的,大家只聽片面之詞。我不喜歡需要假笑敬酒的應酬場合,而且骨子裡認為我的寶貴時間只應該花在學生身上。他們聽不到我的說法,所以也只能一再重複聽片面之詞。

我後來很阿Q的安慰自己:「我們班,竟然表現好到讓大家以為個個學生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,這些孩子們真是不簡單!」

記功嘉獎沒人想到我;有特殊需關懷學生,大家又一致想起我。我也曾不平,曾動搖,想學他們當那種好老師。

可是,親愛的孩子,那要學還真的學不來。個性問題。我們都不是那種能擺爛的個性。如果老師真的變成那樣,我每天一定會在自我厭惡中醒來,在自我唾棄中輾轉難眠。

於是這樣的對話到後來得出結論:我,還是做自己吧!反正我付出原就不是為了記功嘉獎,也不是為了要被誰看見;就只單單是為了我的學生,還有自己內心的平安。

你若有所思的點頭,再點頭,我但願你釋懷了。

後記:

昨天聊到9點,我正納悶母親怎麼遲遲未上來與你視訊?病房電話響了,你接起後喜出望外不敢置信,眼睛都亮了。「老師,我媽媽來了耶!」我說那趕緊去跟媽媽說話,你說老師不介意的話,視訊不要關。不不不,好好專心跟母親說話,老師明天再打給你。

今早跟我姊說起,母愛真讓人動容。那樣冷的天,那麼晚,母親工作後張羅家裡,又千里迢迢的搭火車趕去親眼看看你。我姊眼眶紅了......孩子,難怪每次說起母親,你總心疼得不斷拿面紙拭淚......你真有位全世界最偉大的好媽媽。

 

 *聽見愛

 

(昨天和你提到的影片,老師已幫你做了連結,點進去就可以看了。你一定會像我一樣哭得唏嚦嘩啦......能哭是好事,能笑也是好事。情緒就需要有適當的出口,身體才會更健康。又,如果潮汐總受月亮影響,我們改變不了月亮,那就調適自己不再當海水;當個坐在車裡的小孩,就能看出月亮在微笑了喔!)

 

 

 

 

 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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