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雲是我高中死黨,各自成家後除了每年生日互傳簡訊、過年通電話聊近況, 我們已經好多年不曾碰面了。我以為她會一直在那兒,就像雄女校園,還有那些年我們一起共度的高中時光。

高一同班,娥仔煎和我成莫逆;莊喆、黨海珍、景雲和我成了死黨,即便高二分班也拆不散這份友誼。我們習慣在放學後拿書包到雄女圖書館佔位置,相約到學校對面的「黑店」吃麵,吃飽一同漫步回校。孤星伴月的幽暗操場透著稀微光芒,我們一圈又一圈的繞著,有時聽黨海珍講金庸,有時換我說瓊瑤。 「唉......走吧!進去念書了!」 這句話我們每天輪著說,看那天誰的意志力比較堅強。

難熬的升學壓力,因有她們,苦澀卻又甜美。

串串金黃的阿勃勒樹下,那張白色公園椅,我們擠在一起勾勒未來;圖書館旁那株芭蕉,我曾心血來潮用自來水毛筆在葉片寫 「早也瀟瀟,晚也瀟瀟」...... 我記得莊喆和黨海珍的一臉茫然,也記得景雲抬眼與我四目相望,嘴角彎起了然的微笑。

這些回憶都還在,我以為景雲也會一直都在。

 

去年,我整整一年失去她的消息;家用電話變成空號,手機無法回應。 歲末,我強烈興起連絡她的念頭,再撥手機試試運氣,聽到她熟悉的「喂」,我大大的鬆了一口氣! 景雲笑問:「ㄆㄟˇ ㄆㄟˊ,怎麼了?」

我叨絮一年來的掛心,她若無其事一派輕鬆, 彷彿放學後坐在麵店,起身問我今天想吃什麼。

景雲問我好不好,我一股腦的宣洩挫敗;她溫柔的耐心傾聽,對我的包容就如往年。

「景雲那妳呢?妳還在五股國小?教幾年級?」

「喔!我留職停薪一年,因為我得大腸癌。」

我失聲痛哭!她微笑說感謝主!

「為什麼要感謝主?發生這樣的事,為什麼要感謝主?」

她說去年1月19日收到我傳的生日快樂簡訊時,人正住院做標靶治療,千頭萬緒無法回應。 後來大腸癌控制住了,癌細胞卻轉移到肝臟,做化療讓肝臟腫瘤縮小後再開刀切除,但癌細胞又轉移到肺......

我的手背抹不完淚水,她要我別哭,她說我打這通電話的前一天,她剛拿到醫院完整的檢查報告,所有的癌細胞都不見了! 聽到這裡,我才願意說聲感謝主!我的信心如浮萍,而她一向堅定。

她說當能不能活下來都無法確定,所有事都不再值得計較。她說感謝主,這場病醫治了她的心靈!除了屈指可數的幾個人以外,她對人一向冷漠淡然,連收到卡片都覺何必這麼虛偽...... 我無法置信,因為她對我總是熱情不變。景雲不是天生冷漠,從小看母親被閒雜人假意的關心所迫,為了保護媽媽,她是不得不剛強。

 

景雲帶完五上後發病,這次回去,他們班已經六下了。

「下學期回到班上,我打算跟我們班說: 『老師這次能活著回來,我看你們每個人都覺得可愛。』 還有我曾得罪過的同事,我也想請求他們赦免;對人,我想主動多付出關心......」

 

今年景雲生日我沒傳簡訊,我要她過年回高雄時無論如何都要見面。她約我到她娘家附近的教會,唱詩歌時,我緊握景雲瘦骨嶙峋的手,感謝神,她還在!

 

「寶座中的羔羊必牧養他們,領他們到生命水的泉;神也必從他們眼中擦去一切的眼淚。」

~ 給神所愛的佩              景雲 2012.1.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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